降薪潮降至教培行业。
降薪潮来了！教培行业如何度过寒冬？
文|孙颖莹
疫情的辐射半径正在持续扩大。
根据2月7日-2月14日中国民办教育协会培训教育专业委员会（以下简称为“培专委”）发布的有效问卷1459份的调查中显示：针对此次疫情所产生的影响，超过90%的机构表示存在大的影响，目前机构经营存在部分困难或严重困难。在上周多知抗疫社群的一份涉及98家教培机构的问卷中也显示：在未来2个月内，72.4%机构存在资金压力。
此外，培专委的这份问卷还显示疫情期间培训机构面临各种困难，其中按照机构选择比例排在前三位的依次为营收减少、场地租金压力和人力成本过高。
员工工资作为企业最大的固定支出之一、且企业对该支出有一定的主动权，成为不少企业度过现金流危机的“着眼点”。
多知从多方渠道了解到，多家K12线下培训机构、留学机构，甚至在线教育公司已经相继在公司内部或部门内部推出不同程度的降薪、待岗的通知。这些通知或波及全员，也或只针对部分岗位；或是强制执行，亦或是给予员工多个选择。
具体举措或许不一，但降薪潮正在降临教育行业。
直面现金流危机，2月中上旬初现降薪苗头
2月12日，某线下K12机构总裁办发布一则《致全国伙伴们的一封信》。
信中提到：在经济下滑的大形势下，疫情不期而至，对很多企业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有专家预测国家经济至少将倒退5年，作为企业，我们或将回到5年前的创业起点，一切重新开始……这时需要各城市、各平台精心筹划、精打细算，做好现金流管控和权限成本管理，力争把全年财务预算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非常时期，我们制定了短期内紧急员工工资发放规则。在保障员工生活基本条件满足的情况下，按期发放一定比例的工资。”信中提到。
对于该工资发放规则，在该公司个性学事业部发出的另外一则《致全体员工号召书》中显示：1月份底薪（可根据城市的现金流情况发放40%-70%），剩余部分可在6-12月份进行分期补发；教师课时费发放（根据城市的现金流情况发放20%-50%），剩余部分可在6-12月份进行补发。
这是一家全国性线下K12机构在降薪方面的紧急自救。
2月16日，乂学教育创始人栗浩洋在其个人朋友圈发布一则降薪通知：“下决心做坏人，全员3.5折工资5个月，最核心高管零工资，一月统一半折。”
栗浩洋表示目前公司账上拥有3.2亿现金，本来可以够活2年，如果在没收入的情况下只能够活6个月。
“未发的工资等下轮融资后补齐或者换成公司股份，这样公司现金流仍旧可以不融资活两年。”栗浩洋提到。
事实上，这两家机构出台降薪举措并非意料之外。在此之前，包括餐饮、旅游、酒店、汽车交易等行业已经开始通过该举措节省成本支出。
在清华、北大联合对995家中小企业调研中就有明确的数据显示：仅9.96%的餐饮文旅企业能依靠现有现金流维持6个月以上，85.01%的企业最多维持3个月。62.78%的企业认为“员工工资及五险一金”是疫情期间企业主要的支出压力，因此，22.43%选择“减员降薪”来应对现金流短缺。
如果说对于2月之前的教培机构尤其是线下教育机构来说，最大的危机是保证寒假班的完课率、成功将线下课程转移至线上，那随着复课时间的逐渐推演、公立校或将压缩暑期时间来补课的通知下达，教育机构在春季班、暑期班的转化新招都将成为摆在明面上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影响着一个机构得以长久运行的现金流。
东方优播CEO、北京新东方优能中学部总监朱宇就曾在几日前的一次公开分享中提到：北京新东方优能中学春节后寒假班的实际退班率比去年同期低了1%，因此损失并非体现在退班上，而主要体现在新报入的学生身上。
“我们预计春季班会有12万人次的在读学生，有10万是续班，有2万新招。但是疫情产生之后，新报的数量大幅下降。比预期少了1万人次，共计少了2000万收入。”朱宇提到。
西安新东方校长姚振华此前在接受多知采访时也预估其春季班新增收入会“拦腰减半”。
有品牌背书的新东方学校尚且如此，其他培训机构的受灾情况可想而知。
“以前春季班纯线下收入可以达到2000多万。目前预期收入降到原来的50%。”某K12地域龙头机构负责人对多知坦言。
随着春季班时间节点的到来，教培机构的危机逐渐逼近。
龙门教育CEO黄森磊也有过相关的判断：大部分教育企业现金流够撑三个月。假如2月17号可以开学，那疫情对机构造成的影响不大；如果3月1号、3月15号、3月30号这三个时间点能正常开学，通过周中晚上及周末继续加课来调整课时，机构受到的影响也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如果3月底疫情走势仍不明朗，机构就有伤了；如果三四月份都不能开学，很多机构就面临困难了。
培专委的问卷也证实了这点：一方面营收下降，另一方面各种运营成本并未相应降低，许多机构都普遍面临账上资金不足问题。79%的受访机构表示账上资金仅能维持3个月以内，8%的机构甚至只能支持半个月以内。有13%的机构能够支持3-6个月，只有7%的机构能够支持6个月以上。
资金流入远比不上流出的速度，让降薪裁员的情况在教育机构越发严重。
举措不一，重点波及职能岗或全员一刀切
当前，在本次深度调查的数十家机构中（样本包括在线教育公司与线下教育机构、K12与其它赛道、全国性或区域性、To B机构与To C机构），其中从上周开始已经有近乎50%的机构陆续在公司发布了调整薪资结构、优化员工的通知，这其中近80%的机构属于线下C端教育机构，这也符合线下机构因停课通知受创严重的现实。
不过因机构受损情况、公司文化等影响，各机构采取的策略也大有不同。
鉴于教育机构中老师、教学、服务等岗位的核心作用，有一批公司在具体执行时将降薪的对象选择了职能部门。
李晗（化名）是一名职能岗员工，其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兼具B端与C端业务的K12教育机构。当前，李晗的部门已经下达了通知：20%的人停薪待岗，为其发放全市最低工资标准的70%，甚至表示大家可以在这段时间找工作。
而就在几日之前，李晗及其它几位同事还有过类似的推测：“作为公司核心的教师和技术岗或许还会加薪，毕竟他们自疫情开始就在辛苦工作，但我们这些不生产价值的部门就很难说了。”
预言显然已经变成现实。
同样是职能岗的罗希（化名），虽然还拿着正常的工资，但这些钱却都是通过调休假、年假换来的。
在罗希所在的这家在线教育公司，除了业务一线能赚钱的部门、维系公司系统运转的技术部门之外，其它员工自2月10日起全部待岗，待岗期间将用年假、调休假来抵扣，抵扣完的员工将走事假审批。
而一旦动用到事假审批流程，也就意味着薪资将发生折损。
李晗、罗希绝非个例。
从多知了解的情况来看，位于北京的一家线下教育机构明确表示除了教师岗位之外，所有岗位一律发放2200左右的低保；位于中原地区的一家线下教育机构选择让行政、门店装修维护等行政及后勤人员停薪待岗；位于华北地区的一家线下教育机构也对于职能岗等部门作出降薪至原有薪资80%的处理决定，并推出相应的末尾淘汰制度……
“受灾严重的其实还是职能岗。”罗希说。
相对于部分岗位被重点关注的做法，也有不少公司选择了全员降薪的处理方式。
诸如某留学机构选择一刀切似的处理方式，将全员薪资降至50%；某线下K12教育机构对于老师岗位，如果课时费没有超过规定的标准课时费，将发放最低工资标准，其它岗位按不同比例打折处理；某To B机构则从职级的角度出发，从核心高管、中层干部到基层员工，2月开始实行阶梯式薪资打折……
“高管多一些，员工少一些，7-11月进行工资补发。整体比例不算大，实属无奈之举。”该To B机构创始人提到。
这些举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不同岗位职工的心理，不过也在更高程度上折损了老师的利益。
对于老师岗位来说，其薪资结构往往是底薪+课时费。在疫情之下，因为部分学员不愿意接受平移线上的方案、再加上新报名的学员数量降低，实际老师能赚到的课时费已经较过去有所降低。加上全员薪资折扣的举措，部分老师的收入受损情况或许比职能岗还要严重。
刘珊（化名）就是其中一员。因为其所在校区刚开不久，经营情况相对差一些，其1月的实际到手薪资不足1000元。
“公司说只发一月份底薪的50%，保障老师生活。”刘珊说。
也有一些公司采用了较为柔和的处理方式。
位于北京的另外一家留学机构将选择的主动权给予员工，员工可以在发放的表格中勾选自己想要的处理方式：到公司现场办公、轮岗轮休、待岗、停薪留职。
虽然实质的处理方式与上述几种做法大同小异，但因为可以勾选，员工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经济情况进行选择。
降薪潮背后是企业运营的“折射镜”
从知乎、脉脉、微博发起的相关话题讨论中，不少人士曾给出了“教育应该情况更好”的反馈。
的确，从线上机构的表现来看，相关人士透露当前几大主流的K12网校品牌，用户数有1500-2800万的用户新增，家长也非主动性地尝试了多种在线教育品牌、模式，对在线教育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
对于线下机构而言，如朱宇在分享中所提过去学员可能会考虑出国、留学、过年从老家回来延期等原因而退费，如今受疫情影响学员困在家中无其他选择、过长的寒假家长终究会为孩子报班学习打发时光，对于线下机构来说也并没有过多的退费危机。
但如今，随着复课通知迟迟未达、春季班如期而至，教育机构和公立校拼网课、线下线下教育机构之间拼网课，都为机构做新增收入带来了难点和挑战。
在现金流出得多、进得少的情况下，机构也难免要走上开源节流的道路。
其次，在疫情之下部分赛道受不可抗力的影响，本身的需求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缩减。
比如朱宇提到的过去驱使学员退班重要因素之一的留学，已经在此刻不成立。
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微信公众号曾发布信息明确提到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澳大利亚、新西兰采取了一系列入境管制措施，给新留学和即将返校的中国留学人员造成影响；而根据美国《高等教育内幕》网站此前的报道，受疫情和美国政府旅行限制的影响，美国高校已普遍暂停春季的涉华留学及交流和实习项目，还有高校正考虑针对相关夏校和暑期海外项目制定应急计划。
再次，在过去K12培训机构持续整顿的影响之下，教培机构预收款不得超过3个月的规定，也让不少机构的现金流没有过去那么充沛。
同时，还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企业自身发展运行的内因。
“在过去几年中，公司处于高速扩张的发展期，在跑马圈地的同时，将企业盈余全部投入到客户补贴和员工薪酬建设中。”上文提到的某线下K12机构总裁办的通知中这样表述。
而选择降薪的某CEO的朋友圈中也提到：公司当下在全国2000多家学校需要做全员服务，在线学生大增但总部都是免费捐赠课程反而增加成本。
显然，在这些机构深陷现金流危机的事实之下，是过去快速扩张、跑马圈地遗留的问题逐渐浮出水面。
这也在暗示着这些机构，舍命奔跑的前提是把握好企业的发展节奏。当速度与企业自身运营负荷的平衡被打破，也就很容易崩盘。
不过，相对于其它行业受灾严重，教培行业的降薪潮尚未在全行业大规模上演，这实则也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教培行业预收款的性质。虽然只有3个月，但也给更多机构提供了缓冲的余地。
但这次疫情也给这些靠现金流活着的公司敲响警钟：现金流并非实际收入，当扣除一系列成本之后，机构很可能本身就是亏损状态，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这点，曾经历过非典期间退费危机的新东方更有话语权。
“那时是4月份，已经把预付款花在租教室、印资料宣传等方面，结果就形成了挤兑现象。”新东方教育集团创始人俞敏洪提到，从那以后就给新东方立了一个规矩。“不论新东方规模多大，账上的余额必须随时随地能把学生学费全部退完、所有员工的工资全部发完。”
疫情终究会结束，但挫折危机下，更宝贵的远不止是活下来，而是活下来过程中那些留下的经验与教训。（多知网 孙颖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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