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渴望与无奈——教育创业者们“北迁”的故事

　　北京

　　在教育培训创业者眼中，是一个复杂的存在。

　　在海淀黄庄，纷纷攘攘的街道两侧，遍布着形形色色的教育培训机构，新东方、好未来、学大、启德、华图、高思……如果你坐在海淀黄庄的咖啡馆，一定会遇上几个圈内的熟人，或者不小心听到隔壁桌在兴致勃勃的聊招生、授课、投融资……

　　这样的情景，感染着很多外地的教育创业者们。

　　热血、渴望、机会、梦想，是北京的代名词。于是，我们看到，源源不断的创业公司们已经或者打算迁往北京。

　　“没有一个城市，拥有海淀黄庄这样的景象。”

　　“北京是战略要地，必须要拿下。”

　　“北京是一个相信梦想的地方。”

　　“在这里，别人都很拼，你怎么可能独自慢下脚步？”

　　“北京有一股莫名的控制力，你看不见，却无处不在。”

　　在和各地创业者的交流中，他们这样对笔者说。

　　1、一个快速的决定

　　2015年上半年，拿到腾讯投资后，从上海起家的疯狂老师打算拓展北京市场。当时，疯狂老师在中国培训机构最集中的地方——海淀黄庄地铁附近租了一个不大的办公室，几个合伙人前来北京考察。

　　“北京的创业氛围，和上海完全不一样。”这是疯狂老师合伙人王学先对北京的第一感受。

　　一天晚上，凌晨，刚刚忙完的几个合伙人并没有回住所歇息，而是做了一件“奇葩”的事——压马路。从海淀黄庄，到丹陵街SOHO，一路上，每隔几步就会路过那些知名的教育巨头或互联网公司。好未来，新东方，腾讯，新浪，优酷，爱奇艺......虽然已经是后半夜，这些大楼仍然星光点点，那里还有很多奋力加班的年轻人。

　　“站在楼下，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你能感受到类似硅谷一样的心跳。”王学先说，“我们做教育这么多年，很遗憾快乐学习（多知网注：快乐学习创始团队创办了疯狂老师）没能入驻北京。当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曾经仰视的巨头，甚至对他们造成一定的威胁的时候，对创业者来讲，激情是被极大激发的。创业者都有一种不安分的血液，总是不安于已有的规则，希望创立新的规则。”

　　中关村的夜间景象 (图片来源：昵图网)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当时，疯狂老师团队位于上海张江的金蝶软件园，那里与北京中关村相比是另一番景象。

　　“在张江金蝶软件园，非常安静，每天晚上11、12点，站在院子里，永远只有我们一家是亮着灯的，所有的灯都暗掉了。”

　　“而创业者是要抱团的，当大家都在创业的时候，你会发现，别人都这么努力，你怎么可以不努力呢？”

　　那一天晚上，王学先明白了CEO张浩此前所说的那句话——“我们可能要迁往北京”。

　　他在合伙人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支持北迁。”

　　接下来，从几位合伙人沟通确认、确定北迁安置方案、租房到北迁完毕，只用了两周的时间。有些不可思议的是，王学先说，当时公司40余人，全部迁到了北京，无一人离职，这其中包括拖家带口的、老婆生孩子的、刚入职的，还有几位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这也是疯狂老师招聘中，HR最喜欢讲的一段公司史。

　　顺利北迁，最底层的原因是公司的大势。家教O2O的风头无两，获得腾讯投资，给了员工们一起来北京追求梦想的动力。

　　当然，合适的安置方案必不可少。比如，确定北迁后，疯狂老师没有直接开大会宣布“北迁”，而是先与员工单独交流，给予员工关爱和尊重。除了给予员工合适的住房等补贴，也专门安排人力为北迁员工找房子，让团队到京后迅速安家。

　　“有员工犹豫吗？”

　　“肯定有，否则就成了宗教公司。”“你的动力，一定要远远大于阻力，大家才会义无反顾。”

　　2、战场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来北京的原因是，战场就在这里。”学霸君创始人张凯磊回答的很直接。

　　去年8月份，学霸君的研发和业务部分迁往了北京，在上海保留了基础技术团队。

　　学霸君的北迁，给原本就硝烟弥漫的拍照答疑市场又添了一把火。

　　北京不仅是教育的主战场，也是资源、信息的重地，吸引着各地的教育创业者们北迁。今年46岁的女性创业者常筠就是其中一员。

　　常筠来自一个宜居的城市——无锡。她在当地拥有一家地方排名前三的K12学校，有100多名员工。如果没有二次创业项目腾跃校长社区，她此时应该在无锡过着安逸又熟悉的生活，儿子已经出国读书，线下的实体学校早已成熟，无需她过多劳心。

　　但创业者都是不甘寂寞的。2015年初，腾跃校长社区获得了数百万元天使轮投资，投资方是北京的两家知名培训机构。

　　在无锡，腾跃校长社区主要做针对校长的免费分享。“拿到投资后，就要考虑变现的事了。我们做的这种连接校长的社群模式，一定要去北京。”

　　常筠计划的盈利模式是做收费的培训、对接教育资源。“教育机构需要采购的有教材、课件、员工培训、老师培训，能供应这些的上游项目，都在北京。”

　　端午节期间，腾跃的天使轮融资到账了。端午节过后，常筠只身一人来到北京。离开家人和熟悉的同事，一切从头开始。

　　没有合伙人、尚未注册北京公司、没有办公场地，头两个月，常筠住在五道口的如家快捷酒店。

　　“找人特别难，我没有在北京上过学，没有在北京工作过。感谢几个教育微信群群友的支持，在他们的热情帮助下，在三个月内找到了现在的合伙人。”

　　北迁的效果也是明显的。去年端午节，腾跃覆盖的校长不到4000名。现在，已经有2万名校长活跃在腾跃的微信群、QQ群、微信公众号中。

　　“觊觎”北京资源的还有To B的创业者们。

　　“做教育如果不来北京，就不要做了。”

　　2014年底，教育云服务提供商保利威视创始人谢晓昉从广州来到北京拜访客户，和一位业内人士交流时，对方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直戳他的痛处。

　　受到“刺激”的谢晓昉发现，即使没有这位同行的建议，在北京设立公司也是必然。当时，不少北京的客户通过电话或线上来咨询服务，通常下一步需要面对面的沟通，已促成更好的转化。

　　2015年初，保利威视在北京设立了分公司，开拓重点地区的客户、市场，并在北京加配了带宽资源和专门应对突发播放增量的视频处理服务器，仅北京地区就增设了12个网络节点。北京地区负责人说，来北京的第一年，销售额较2014年翻倍。

　　过去的一年，他最大的感受是北京的“总部效应”明显。

　　“北京不乏大体量的教育公司，与总部达成合作后，它在全国各地的分公司都会使用，因为IT部门通常设在总部。”

　　“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媒体资源也齐备。对于创业者来说，声音从北京辐射到全国，要比从广州辐射到全国好太多。”

　　3、北京是一个相信梦想的地方

　　如果给北京贴一个标签，相信很多创业者的回答会是“梦想”。

　　不止一位创业者这么说：北京是一个相信梦想的地方。

　　“上海是一个更精致的地方，有秩序、更安稳，但不够野蛮、爆裂。而北京则截然不同，这个城市里充满了热血、渴望以及机会。”辗转于上海-北京两地的张凯磊这样说。

　　“上海最大的问题是工程师人数，质量和投入程度比北京差很多。上海的工程师太Professional到没有激情，觉得‘我要生活，我没有那么想要钱’，要活的‘体面’。”张凯磊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

　　在上海生活了5年多的王学先也有同样的感受。“沪漂和北漂有很大的不同。上海是金融中心，是一个讲契约精神的城市，有很好的职业化素养。上海的外企多，你很难在下班时间让他们处理工作。在上海招聘，你跟他讲梦想、创业，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

　　“但北京不同，北京是一个相信梦想的地方。即使住在地下室，也有摇滚梦，梦想有一天站在舞台上去呐喊。相信梦想，挥洒自己的青春。”

　　人才带来的影响是明显的。来北京后，疯狂老师找到了更多来自教育巨头和互联网巨头的人才。改变反映在产品迭代上：来北京之前，每2-3周一次版本迭代；来北京后，每周发布一个新版本。

　　成立两年多时间的贝聊，将北京分公司设在了中关村创业大街附近，这里是北京创业的核心区域，创业氛围无处不在。

　　在中关村创业大街举办的一场招聘会

　　“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国家支持创业的宣传海报和灯标，创业大街氛围更浓，随便走入一家咖啡店，就能碰到年轻的创业者和投资人约谈，各种创业论坛、沙龙、路演就更是屡见不鲜，可以看到这座城市生机勃勃的创业氛围，充满希望。”贝聊创始人彭毅说。

　　贝聊广州公司位于广州信息港内，与网易毗邻，周边也有不少创业公司。“但是总体来讲，还是北京创业氛围更浓烈一些，投融资热情也更高，互联网人才也更多一些。”

　　彭毅讲了一个故事：有两位广州的同事来北京出差，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扫码一条街’，因为这就是北京创业氛围的缩影。

　　望京SOHO的“扫码一条街

　　在一个有梦想的城市，一支“梦之队”的爆发力是可怕的。

　　然而，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梦想的另一面，是浮躁。多位创业者不约而同提及的是，北京求职者简历过度“包装”。

　　“上海是一个讲究契约精神的城市，简历造假的概率小很多。相对而言，北京求职者包装自己背景的情况也会比较多。”王学先说，“所以，在北京，要去多寻找那些相信梦想并且脚踏实地的人。”

　　张凯磊则更为直接：“100个人里面有很多名不符实的‘骗子’，但是也有愤世嫉俗的傲人，身怀绝技的异能人士，就看你能不能发掘出来。而骗子和才子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4、“北迁”的无奈与义无反顾

　　“北迁”，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词。它的背后，有很多的无奈，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依旧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义无反顾。

　　彭毅现在每个月至少有一周的时间在北京办公。呼吸惯了广州新鲜空气的他，对北京最无奈的一面是“雾霾”。“每次我来北京出差，就会祈祷北京的天气好一些，遇上雾霾天，感受非常明显，到市区里面就开始嗓子疼了。”

　　在王学先等几位疯狂老师合伙人“压马路”的夜晚，他除了在合伙人群里说了一句“我支持北迁”，他还给自己的妻子发了一条消息。

　　当时，他的妻子刚刚怀孕三个月。他来北京考察的同时，她的妻子正在福建办理在上海医院建档所需要的手续。

　　他发信息说：“**，你可能不用回上海了，因为我们要准备北迁了。”后来，他的孩子出生在福建，一家三口聚少离多。追求梦想的背后，无法掩饰对妻子和孩子的愧疚和歉意。

　　张军利是疯狂老师的一名技术，当得知迁往北京的消息，他并没有太多惊讶。“这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北京是未来。”而另一面，同样是和妻子、儿子相隔1000多公里的距离。

　　疯狂老师的一名测试员工张玉霞，则是举家搬到了北京，包括老公、孩子、公公婆婆。

　　“我老公也是一名技术，原本公司可以接纳他加入，但他所在的公司最终挽留他在家办公。”所以，张玉霞老公白天在家办公，时而还会遇到孩子敲门“要求”一起玩耍。谈到家人对自己的支持与付出，她眼眶微微有些湿。

　　吴育，南京的一名创业者，鲜葵实习联合创始人，打算今年迁往北京。“我感觉北京有一股莫名的控制力，你看不见，却无处不在。”“北迁的一代，是追求梦想的一代，也是牺牲自我生活的一代。”

　　常筠，在无锡生活了45年，初来到北京这个陌生的城市，也曾不习惯北京两点之间遥远的距离，也曾怀念无锡那些熟悉的道路和小商小贩……

　　她最终把北京的办公场地定在了海淀黄庄地铁附近，这里是教育培训机构最集中的地带，也是地铁10号线与4号线的交界处，既方便抵达首都国际机场到全国各地出差，又方便从北京南站坐高铁回无锡的家。

　　

中国教育培训标志性地带海淀黄庄 (图片来源：昵图网)

　　她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晚上住在公司，这样最大限度节省了路途中的时间。“最近买了个跑步机，每天运动半小时-1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工作。”

　　“大家都很拼，都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向前冲，你怎么可能独自慢下脚步？”

　　对于来北京创业，他们义无反顾。

　　致敬那些所有追求梦想，在路上的教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