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教育校内外、线上线下是什么关系?

GES观点碰撞|中国教育行业正在开启一场怎样的供给侧改革?

2019-12-19 10:46:46发布     来源:多知网    作者:黎珊  

  ​多知网12月4日消息,当下,中国教育行业正在进行一场由校内至校外的供给侧改革。在这场改革中,公共资源的配置、老师的教学方式、课程的设置等多方面都在发生重要的变革。在这场改革之下,公办教育和民办教育也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供给侧改革正在给中国的教育行业带来怎样的影响,将引导教育行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这是所有教育行业从业者都在关心的话题。

  GES(Global Education Summit)2018未来教育大会上,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秘书长、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原主任张力,山东省教育厅一级巡视员、民进中央教育委员会主任张志勇,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李奕,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倪闽景,四川省教育厅副厅长崔昌宏就“供给侧改革走向何方:教育的需求与满足”进行了探讨。

  以下为论坛实录,经多知网整理:

问:​对供给侧改革概念怎么理解?

  张力:我是抛砖引玉,给大家谈一谈我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引入到教育领域当中的一些体会。

  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秘书长、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原主任张力

  谈供给一定是针对需求而言。需求发生了很大变化,党的十九大报告做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新变化,人民群众对教育和学习的需求在迅速地分化。但是在供给方面提供教育和学习的服务等还沿着原来的惯性在运作,没有迅速地对需求的分化、变化做出足够的反应,这恐怕就是大家今天所关心的问题。

  教育的服务属性在需求的分化下相应地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分化。从研究政策角度来看,像世界银行通常会把政府、市场所提供的服务截然分成两个部分:公共的和非公共,中国的政策语言把公共的服务区分为基本的和非基本。也就是说,适应需求的变化,将来有可能通过政府配置的公共资源和市场配置非公共资源来对三类服务提供供给。

  供给的格局现在看来可能还在磨合期。所以今天讨论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很有意义的。

  李奕:教育的供给是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从早期开始我们知道每一个人其实都是教育的供给者,我们是家长也是老师,只不过供给的内容不一样,作为老师供给的可能是每天的教案、课堂教学、作业等;家长供给的是对孩子的每天的呵护等。

  (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李奕)

  在2010、2012年时我们谈到一种想法——以人民为中心,以孩子的成长为中心。我们的教育供给应该做什么样的调整?

  当时我们找了一个切入点——中高考的命题。中高考的命题也是一种供给,它供给的是学生在2-2.5小时时间里怎么消费试题。是仅仅把考试作为工具划分等级?还是让有不同能力的孩子有所展现?所以,当时在试题供给结构上做了调整——题目有可选择性。各位关注到北京高考,语文作文题是可以选择的,比如作文,可以选择议论文或记叙文。这当然给教育的阅卷和评判带来一些困难,但是这样的供给可以满足不同类型的孩子考试过程当中的成长需要。

  从题目的可选择进一步延伸是答案的开放性,“合理即给分”。

  这些是我们早期在供给侧做的一些探索,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中央特别供给侧结构改革,我们关注到在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的教育供给侧结构的调整,其实都有其拓展空间。所以,这些年我们围绕着政府、社会、学校、家庭四个层面来调整供给侧的结构。

  比如,家庭教育的供给是围绕孩子,成长比分数更重要。

  学校层面,环境和氛围比标准更重要,要为孩子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和氛围。像最近推出的走班教学、给孩子更多的活动空间、劳动教育、艺术教育等,都是创造一个良好的氛围。

  政府层面,促进教育发展的新动能形成在一定程度上比简单的硬件投入、资金的投入更重要。

  社会层面,开放和合作比数量更重要,应该建立更广泛的统一战线,服务于孩子的整体成长。

  这些年,北京教委在具体项目做了一些尝试。

  比如,在北京有学生社会大课堂,面向初一、初二学生科学动手实践活动,都是让孩子可以在校外和新同伴一起接触,突破一所学校的教育供给。面向老师,有开放型的教师进修活动,让老师穿越学科边界甚至学段边界。最近北京教委依托北师大高精尖研究中心推出的双师工程和“智慧学伴”,在网络虚拟空间上为学生提供一种新型的教育供给形式,让每个北京孩子有更多的老师进行互动交流,并获取学生喜欢的学习东西。学生不再仅仅限于本校本班同学了,有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交流,形成“智慧学伴”。

  倪闽景:我觉得教育是从供给侧角度谈的,学习就是从需求方谈的。从政府部门看,供给侧能供的几个方面:学习的空间,比如学校;课程;还有教师。还有一种类型的供给是为供给侧提供供给。

  

  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倪闽景

  比如评价,以PISA考试举例,可能家长和孩子并不需要PISA考试,但是政府应该需要,政府要了解学校的教学情况、课程实施情况。上海从2009年参加PISA考试,在整个运作的过程当中,团队深入到了命题的过程当中,形成了上海自己的评价学校和区域教育办法,被称之为“绿色指标”,绿色指标把原来没能体现的指标纳入其中,比如师生关系、学生对学校的满意度、学生体制健康、近视率等,我们称之为教育成功的第一指标,用这个方式来引导学校的一个改变。这个过程我认为也是一个供给侧非常重要的改革。

  从供给的角度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什么错觉呢?比如说我对某一些学校我给予特殊的关注,给予特殊的投入,这个学校就好起来了。但是这种做法的话实际上可能是过去二三十年前我们重点中学、重点小学,中心小学的做法,这种做法的话我觉得现代这个时刻已经不适合了。

  在均衡的大背景下,供给侧改革从行政的资源的配置,比如行政的命令开始转化为思想引领、专业引领。

  比如,上海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叫“新优质学校项目”,是政府提供的一种新的办学策略。新优质学校的做法是不挑生源,保持原有师资,改变校长和老师的办学观念,更多的关注学生,通过和绿色指标之间的互动,让家长也关注孩子更多的成长,从而改变一所学校。

  不少学校自己提出要加入新优质学校团队。实际上新优质学校不是挂牌,它是一个项目,是一个行动。对政府部门来说,应该改变原有的行政思维方式。我们的供给方怎么体现内涵发展,体现思想性,这是我们教育部门应该考虑的。

  崔昌宏:供给侧改革在经济方面的准确提法加了“结构”,供给侧结构。在经济方面我们说“三去、一降、一补”:去杠杆、去产能、去存量、降成本、补短板。教育方面也应该从这个方面去思考,怎样通过增加供给方来提高需求的适应性和灵活性。

  

  四川省教育厅副厅长崔昌宏

  结合四川省的实际情况,四川的教育实际上可以和东部整体比肩,但是四川也有少数民族地区,像甘孜、阿坝、凉山。所以四川在供给侧教育方面关注的点仍然放在数量及民族地区的普及率。

  一方面是规模,规模与结构是密切相关的。另一方面是质量,让成都平原地区的优质教育资源在全省的贫困地区和民族地区共享。

  在四川,很多年前就实施了民族地区教育十年行动计划,其中比较突出的是“9+3”,民族地区学生在民族地区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后,三年到城市来接受免费的中等职业教育。同时,四川还实施了15年免费的教育,近期凉山州启动了“一村一幼”,这个项目在藏区很早就有。七中网校、四中网校都通过网络信息化来传播给四川边远的民族地区。

  张志勇:我对教育的供给侧改革有三个方面的理解。

  

  山东省教育厅一级巡视员、民进中央教育委员会主任张志勇

  首先,教育资源的供给侧的结构改革是各地政府做公共服务非常重要的方面。教育资源的供给侧改革,大家比较重视校舍的标准化、师资配置的标准化、公共服务均等化。山东在解决这些问题时更加重视人力资源供给的改革,比如大家都存在一个问题,现在很多地方存在高中抢生源,跨地域招生。

  山东2008年开始有一个重大政策坚持到现在,哪一级政府办的高中只能在这级政府的公共服务范围里招生,不能跨地域招生。

  效果非常好,这是公共治理非常重要的方面。

  教师公共资源的配置是影响教育质量另外一个重大因素。在解决城乡教师资源的配置方面,山东采取了很多举措,比如“乡村教师”:给予“两房两贴两单列”,希望乡村教书的地方有周转宿舍;城里优惠购房政策,乡村孩子可以在城里上学,解决后顾之忧;两贴,指基层公务员的津贴给予交通补助;两个单列支撑的单列评审,比如专业晋升机会单列。用这一套组合拳的政策来解决城乡教师资源配置的差距,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第二,在教育资源供给侧改革的同时,进行教育内部的供给侧的改革。比如党的教育方针提出的的“德智体美劳”,包括统一的课程资源供给和差别化的课程资源供给。

  山东省在高中推性选课走班,但是我们的义务教育阶段我们2015年出一个重大政策,我们建立义务教育学校自主选课日,每周希望有一天或者半天,孩子可以自主的选择他的教育课程,这是我的第二个理解。

  第三,教育资源的供给侧改革,很重要的是教学方式、学习方式的变革。

  这就深入到学生学习,我们的教育方式怎样有效的促进学生发展的这样一个供给方面的改革。我们山东在全国第一家做了高中教育质量监测,监测的结果让我们非常高兴,比如说记忆型的学习策略和建构型的学习策略,解决普通问题没有差别,但是解决复杂问题,建构型学习策略马上显出它的优点,这样的数学成绩高12分,物理成绩高16分,所以这需要我们全方位的进行系统的推进。谢谢大家!

问:到底有什么成效?对于我们结构上面有哪些变革?变革的效果如何?

  张志勇:山东的改革见到了很好的成效。

  第一,重点大学招生的变化。比如中国科学院招生,有40个名额,山东省17个城市都其生源,这就建立了非常好的生态,各地把自身教育办好,老百姓对于教育的满意度在提高。包括北大清华到山东招生表示山东招生最困难,因为生源分布太广,这些高校可能需要去一百所高中,这就是一个重大的变化,老百姓对于身边的高中更信任,对公共服务的质量更信任。

  第二,老师工资的变化。2015年前,山东教师待遇山东差别很大,最近开教育局长分管人事调度会,发现很多农村的老师“不愿意动”,因为交通便利了,老师待遇便好了,他们不觉得乡村工作有什么不合适。

  崔昌宏:四川十年前开始推“9+3”免费中职教育,当时推行的时候非常困难。我们把藏彝的孩子放在成都和德阳,放在绵阳这些有产业基础的城市,执教的老师到了当地就像一个空降对环境不适应,但是十年先后有九万藏彝区的民族受益,有的留在城市的发达地区,大部分回到了他们家乡,去为家乡做贡献,对民族地区的发展、稳定做贡献。

  此外,在彝区开展一村一幼,重点是让小孩学会普通话。我们调研发现很多彝族学生的辍学就是听不懂普通话,上课接受知识有问题。

  成都七中网校也是随着民族十年行动计划开始的,除了民族地区,也辐射我们周边的省,比如云南、贵州、广西,今年开学,四川省委书记接到广西一个学生的信,说通过上七中网校考上了清华,书记给了他专门的回复,提出我们将通过各种手段,信息共享来共享优质资源,让更多人享受公平的教育。

  倪闽景:从每年第三方对教育的满意度看,越是发达的中心城区老百姓对教育越不满意,我们分析原因,主要是家长对教育的要求更多样化,以前提供一种类型的教育,家长可能不满意,这是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当然还有一点,现在学校改变很多,家长往往就一个孩子,他不了解这个学校现在改变很多,我们也是在推出身边的好学校,让家长走进学校,家长看了以后发现这个学校发生很大的改变。

  当然对于相对薄弱学校,上海会派好的校长过去,或者集团化办学。总体上海老百姓对于基础教育还是非常满意的。当然挑战还是很大,我觉得要满足家长多样化的需求,可能还要更多的社会力量的支持,包括更多学校开始购买服务,这样的开放、多样,可能在发达地区的大趋势。

  李奕:这个问题不应该让我们来回答,要看孩子的实际获得,因为教育供给最终要看能不能被消费者消费,不仅消费还能够吸收,还能够转化为自身成长的力量。

  很多教育供给之所以效率不高,因为我们认为它很好但是孩子消化不了,这是有问题的。所以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待教育供给侧结构调整,孩子的实际获得的话,更多要用行为数据来看。

  比如北京高考试题的可选择带来的结果:那两年北京的高考作文题的满分作文增多了。不是判卷放水了,是在供给侧的结构调整之后,可以让不同优势的孩子在同一时间段的一张试卷中都有不同的表现,有写记叙文得满分,也有写议论文得满分。

  宏观看孩子的朋友圈子,不是只有本班或者本校的同学,也有跨地区的好朋友,从这个角度来看,教育部一直推进的学区制和集团化的改革,在本质不仅仅完成择校的问题,它在形成新的供给侧的结构,使我们由单一的学校供给变成集团供给和区域供给。

  我认为供给侧结构调整可能对于教育的消费者来讲有真正的提升。我们关注孩子的实际获得,其实也是国家对未来的期待。在合格和可靠这两个维度中,孩子能够消费多少?能够固化多少?将来不管对家庭还是社会和国家来说都是可靠,最终以消费所带来的结果为评价的指标。

  张力:可以说党和国家宏观的政策意图,在东中西部不同地区看到在学校、师生和家长、社会各个层面能够逐渐的推进,非常好。

  从北京所谈的经验来看,我们可能特别感受到的北京在协同各个方面的资源共同发力,而且在共建共享方面做的很努力。当然北京现在面临着整个社会的需求更加多样化的挑战。所以能够把现在这盘棋下好,可能需要更高段位的选手。

  上海在研究中央政策和地方的政策之间精细的结合点之间很有想法,从对用户的需求高度关注就可以知道,由此设计,不光是从国家宏观层面来考虑,也从上海本地的这样一个老百姓的诉求来考虑从而进行改革和调整。我觉得这样方式非常值得肯定。不光停留在资源的配置上,更重要是一些理念的引领,很有想法。

  四川着重谈了欠发达地区差异化的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印象可能最深的是在保基础补短板方面形成的主要思路,一定能够得到少数民族学生们的拥护,他们确实从这样一个改革的举措中得到了实惠。党的十九大说让每个孩子能够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四川在这个方面做的是非常不错的。公平有质量,最终还是对他的谋生发展有用。

  山东在基层的改革实验方面一直是走在全国的前列,从中小学家长委员会到普通高中,对普遍的提质量有很多想法,而且在结构性改革方面,不光是着重在资源配置,是资源的配置到教育的内部结构到学习方式的变化,我觉得这种立体性的变化值得鼓励。

  其实我一边听一边感觉今天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今后可能需要再补充的地方,比如民间资本和社会力量的贡献。比如现在全国的公共的教育经费已经接近35000亿,而民间的投入按宽口径算来不只8000亿,民办学校在高等教育层面已经占到五分之一,在中小学基本是百分之十几,小学是8%,在幼儿园有半壁江山,非学历的培训中更是占到约三分之二。

  我们现在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满足14亿中国人的教育和学习需求,除了公共资源配置的更加公平有质量,我们要更多的调动社会力量、民间资本进入我们的教育和服务学习领域,提供多样化的服务。

问:畅想一下,未来教育校内外、线上线下是什么关系?

  张志勇:第一,线上教育已经成为常态;第二,线上教育和线下教育不应该分道扬镳,应该走融合化道路;第三,线上教育和线下教育都要“不忘初心,去功利化,回归育人本位”。

  李奕:面向未来,线上线下、课内课外要构建穿越多种边界的资源和服务共享的教育体系,建立服务于孩子健康成长的教育供给的统一战线。

  倪闽景:对于政府部门来说,线上线下、校内校外都是教育的供给方,我特别呼吁体制内应该向体制外学习,他们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崔昌宏:线上线下和校内校外,首先还是要树立十八大决定新的发展理念,还要创新,关注之间的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其中,教育的绿色就是有效益,而且能够符合教育生态,让我们的小孩能够茁壮健康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