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骊禹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阿儿法营创始人余宙华提议道。
面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编写的五子棋程序,看似小小的一个网页版程序,底层已经使用了AI的理念——和自动下围棋、打扑克一样,这个程序可以自动下五子棋。
在来回十几个回合的交锋中,笔者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我们还会让学生之间编写的程序互相较量。”他补充道,随即打开另一个五子棋程序,里面的黑方和白方分别是两个同学编写的。点开程序,两方开始自动对弈,三次都是黑方获得胜利。
(五子棋程序截图)
余宙华说:“黑方赢得比较多。因为这个同学的编程水平相对更高一些,他们都是阿儿法营的早期学员。”
一张长条桌,一个大屏幕,几张随意摆放的椅子——这是一间阿儿法营的教室。2010年,余宙华为了“拯救”沉迷于游戏的儿子,开始教他学习编程,取得一定成果之后,开始对外招生。
从竞赛获奖到对话终端,逐渐开放的教育观念
7年之后,少儿编程赛道热闹了不少,巨头入局、新项目扎推、投资机构涌入,各种迹象似乎表明,少儿编程已经到了爆发前夜。有人把少儿编程对标当年的奥数和英语,现在更流行的说法是,编程是人类的第三种语言。
公开信息显示,世界上使用人群最大的两种语言——汉语和英语的使用人数都超过10亿人。另据调查机构Gartner数据,全世界正在使用的个人电脑总数在2008年就已经超过了10亿台,而且这个数字正在以每年约12%的速度增长,预计将在2014年翻番,达到20亿台。这个数字并不包含后来因移动互联网快速爆发带来的移动终端数。
也就是说,学会编程,就获得了与数十亿台PC/移动终端对话的能力。换言之,学会编程语言后,可以一起愉快聊天的对象比人还多。
最近因为人工智能发展迅猛,人类的某些职业终将被机器取代的观点甚嚣尘上,华尔街的机构里的交易终端、商场里的导购机器人、大会现场的智能速记员似乎都在印证着这一点。
前几天的一则新闻这样写道:Facebook高管辞职隐居,因担忧机器人统治世界。新闻底下的评论大多在调侃这个哥们脑回路清奇。但其实他并不需要如此担心的,如果那天真的到来,他大可用编程语言说一句:“别开枪,自己人。”
在编程教育方面,发达国家已经开始多年,比如美国的STEAM最早起源于上世纪80年代,政府在经费、课程体系、师资等方面给予了极大的重视,之后的奥巴马政府一直在大力推动STEAM教育,2013年,非营利性组织Code.org推出一年一度的“编程一小时”活动。
韩国的STEAM教育诞生于2009年,政府主要通过指定和扶持整合型人才教育示范学校,带动中小学开展STEAM教育。日本政府的重点在课程体系、教育基金、教师培养方面,同时把机器人教育和机器人产业进行融合。英国则将计算机编程课程纳入了课程标准。
国内的利好政策逐步出台,比如浙江把信息技术纳入了高考科目,比如今年9月份就将在新一年级开设的科学课,比如国务院上个月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鼓励中小学阶段设置相关课程。
但另一方面,即使大环境和政策利好,少儿编程的公司们依然需要在学科辅导、传统兴趣爱好培养等刚需项目下“虎口夺食”。和成熟的少儿英语市场不同的是,大多数家长在听到少儿编程后的第一反应是,我的孩子为啥要学这个?
最开始的卖点是“培养孩子的逻辑思维”,但家长有强烈的结果导向需求,于是“培养未来工程师”、“为留学打基础”、“竞赛获奖后可以加分甚至保送升学”成了更加直接的销售话术。
某位行业人士曾经直言,做这行,一定要做好销售,即使家长在孩子年龄比较小的时候选择了报读,在小学高年级也一定会迁移至学科辅导,“孩子大了,不能老玩这个啊”。“玩”是前两年家长对编程和机器人项目的普遍认知。
最近,情况有了些许不同。部分公立校编程类课程的开课加速了家长对编程的认知程度。另一个原因是——包括信息学奥赛在内的各种编程竞赛开始受到关注。家长选择某个培训的背后,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特定的结果,比如竞赛获奖、升学加分,这些强刺激将在促使家长缴费报名上起到关键作用。即使和学业完全无关,孩子“鼓捣出个程序”,也足以让家长在朋友圈晒一番了。
公立校+社交网络,少儿编程如何获客?
现存的少儿编程公司模式各异、产品不同,但是在获客方式上却大同小异,与公立校合作和孩子编程作品的社交网络传播是少儿编程的两种经典获客方式。各类项目或多或少会参与当地的公立校课外编程教学。“其实这部分学校能给到的费用是有限的,最多覆盖人员成本。”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大家都清楚,这是个培养用户习惯的过程。在东部一些省份的小学,计算机课程已经加入了Scratch的内容。但不可否认的是,编程教学普及缓慢的另一个原因是老师的缺乏。
这几年,余宙华除了应邀在科技馆、育才学校等地方给学生讲编程课之外,还有一部分工作是对各学校计算机老师的培训。在某个契机之下,科协接触到阿儿法营,并开始了双方的合作。
普及的最佳方式是培训老师。
由科协召集老师,阿儿法营提供培训。合作后不久,第一次培训随即展开,余宙华在台上问:“哪些老师之前学过编程?”台下稀稀拉拉举起几只手。一个普遍的现状是,公立校里计算机课的老师比较缺乏,个别学校甚至需要其他科目老师兼带,而这些老师从未接受过系统的编程知识。
另一种合作方式是举办比赛——每年,科协举办一次编程比赛,比赛的初试作品在阿儿法营平台上收集。这几年,内蒙古的获奖选手多了起来,原因是余宙华去了几次内蒙古给老师培训。他热衷这件事,不仅仅是出于商业上的考虑,更多是因为他相信编程是未来孩子们需要掌握的一项必备技能。他计划将合作学校拓展到1万所,背靠科协的战略合作,阿儿法营在获客上占到了公立校流量的优势。
另一方面,在线的少儿编程教育公司则把重点放在了家长和学生群体之间的社交软件分享上。Scratch本身并不支持移动端运行和传播,编程猫就重新做了一个基于H5的同类产品,学生编程完就可以即时把作品发到QQ空间或朋友圈。而编玩边学则采取了另一种思路:用一个扫描的动作将Scratch做成的程序转码至移动端运行,这样做的好处是即使是大程序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卡顿,用一种更轻的方式获得了类似的传播效果。
在拉新的手段上,编玩边学创始人郝祥林想得很清楚——通过运营手段将学生先导入编玩边学平台,再进一步将免费用户转化为付费用户。因为上课形式是一对六人的小班,编玩边学打破地域的限制,使得免费到付费的转化变得更加容易。这套设计的背后还有深层次的考虑,无论是免费还是付费用户,只要产生作品并分享出去,就能带来用户,甚至完成付费用户到付费用户的直接转介。
另一个“秘密武器”是基于“我的世界”游戏做的扩展开发。这个在中国有4000-5000万用户的游戏有相当一部分是小学生用户,而这个以创造为底层驱动力的开放式游戏玩家与对编程感兴趣的学生之间的高度重合使得它成了一个识别度很高的IP。编玩边学用代码将编程教学和游戏连接起来,一方面做“趣味式教学”,另一方面,我的世界自身IP可以直接吸引来相当大的学生群体——通过编玩边学的MC(我的世界)服务器,学生可以直接获取到原本需要做一天甚至更长时间的“成品”,利用编程知识修改部分变量后,即可移植到自己的“地盘”上。
小码王创始人王江有之前是达内副总裁,此次创业伊始便受到多家投资机构追逐。在获客上,小码王、童程童美继续通过推广、地推等传统方式获取流量,这类方法在教育培训行业可谓屡试不爽——童程童美上线一年半实现学员季度环比超3倍增长;小码王创业仅仅一年已经开设11家分店,有1000余名学员。二者的共同点是对门店的标准化管理与复制的能力——中央厨房一旦搭建好,接下来就是规模化的复制。
人机课+人人课,从图形到代码
回看每家公司的创业经历,他们在教研产品打磨上都经历了从混沌到清晰的过程。一个总的趋势是,人机课程和人人课程的互相补充。以线下授课起家的阿儿法营于近日上线了“谜题”系统,即学生按提示操作通过每个关卡,配合视频讲解学习编程方法。而最开始用“猫老祖”系列人机课程切入编程培训市场的编程猫也开始探索线下课程。
和其他知识传递型课程不同的是,编程需要大量练习和调试的时间,于是,人机课程+主课老师讲解成为有效解决方式。在上课时,老师集中讲解难点,并引导学生展开与同伴之间的合作与交流。而基础的知识学习和练习则被放在了线上,用标准化课件或程序的方式引导学生完成。
在课程内容方面的共同点则是以Scratch等图形编程入门、Python或JavaScript实际做项目、最后到NOIP(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培训。
虽然用Scratch本身也可以开发如自动下五子棋类的人工智能程序,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少儿编程到了高阶就一定要让孩子接触代码。这种三段式的课程设置成为大部分少儿编程公司的课程产品路径。只是在上课时间、课量等细节上,每家公司各有不同。
上课模式则多以小班课为主。“一对一我们测算过,由于程序员薪资普遍较高,因此编程老师的人力成本很高,一对一的模式不仅利润模型堪忧,同时也很难保证供给。”郝祥林表示。
(编玩边学在线小班上课截图)
编程项目的老师人力成本高是全行业的共识,一个大学毕业生可以教少儿英语,却教不了编程——因为大学目前的编程教育决定了大多数计算机毕业生并不具备开发能力,王江有表示,“因为编程水平高的人都写代码去了,这就意味着,要想招到水平不错的老师,那么给出的工资要和程序员至少在一个收入水平线上。”
小班课的另一个问题是——每个孩子的水平不同,如何实现分层教学?如果实现分层教学,又如何保证满班率?
这个问题在现在备受关注的少儿在线英语小班市场同样存在,一个可操作的办法是,只开放特定时间段和特定水平的班级,当一个班招满之后再招下一个。由于少儿编程的孩子大多集中在初始阶段,这种方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保证满班率。
“看了一些,但还没有出手”
与少儿编程概念逐渐开始受到关注形成反差的是,投资机构对这个赛道是“看得多,投的少”,直到最近半年各类融资消息才开始多起来。
今年开始,编程猫、编玩边学等一批公司宣布完成了A轮及以前轮次的融资,融资额度在千万元人民币级别的项目居多。在此前谈到对此赛道的看法时,多位投资人表示“市场还没成熟”。
更有人直接表示,“看了一些,但还没有出手”。
发展到现在,上述几家公司的付费学员数大多在千人出头,接下来如何做续报,成为摆在各公司面前的一个问题。从现在的数据看,续报率普遍高于70%,另一方面,目前大多数学生仍然处于Scratch阶段,在这个阶段,学生和家长对新事物的好奇心依然存在。但从Scratch到代码编程,是否会出现更多的学员流失?这需要更加精细化的产品设计、更周到的教学服务来保证。
编玩边学用一年半时间探索了夏令营、线下课、一对一等各种形式,今年4月,最终把上课形式确定为一对六在线小班,并因此遭遇营收下降。但郝祥林表示,这是预料之中,在之前的阶段,用户只有一小拨人,必须卖给他们不同的东西,尽量满足他们的所有需求。而到了市场爆发期,要聚焦产品小步快跑,在特定时间内获得更多用户。
也有公司把编程平台或人机课程产品作为发展重点,打算采用To B合作的方式进行拓展,比如去年10月份创立的立乐教育希望先打开国际学校市场;编程猫则已经展开和公立校以及机构的合作。
两周前,学而思宣布品牌升级,背后透露出加码素质教育的信号。而逐渐热闹起来的少儿编程市场,必然会吸引一拨闻风而至的“淘金者”,一些创业项目正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些人已经出发,一些人在赶来的路上——这是目前少儿编程行业的真实写照。现在,提前出发的人似乎正在使用不同工具攀向同一座高峰,最后,谁会是赢家?或许,是未来的孩子们。(多知网 初骊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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